交流

朋友只是探照燈

吳淡如

• 被父母安排

在某大學的演講中，我問在座同學：現在你唸的科系，是你的志願，還是爸媽的志願？

幸而如今大多數同學的科系是自己選的。但也有十分之一強的同學，遵照爸媽的志願痛苦的讀書。時勢所趨，新興行業挑戰傳統所認定的好工作，在強大壓力下成長、受過切身之痛的現在的父母，已經比較懂得尊重孩子的性向與志願，不再強制孩子選讀他們一廂情願認為「不會失業」的熱門行業。只有少數的父母，依然要求孩子「不聽老人言，吃虧在眼前」。

問題是，被安排的人，總是覺得自己吃虧。我有一位大學同學就是個典型的例子。他的父親是知名的律師，自小就安排他接掌事業；聰穎好學的他考上了第一志願，畢了業，風光的考上了律師，比其他同學更幸運的是，他並不需要求職，也不需辛苦開闢案源，順利進入老爸的事務所，受老爸庇護，聽說他做得還不錯。不久前南下順路拜訪他，他告訴我，他活得奄奄一息，很不開心。苦笑著說，法院裡的法官竟然告訴他，他七十歲的老爸在法庭上比他有朝氣得多。「他越來越年輕，我越來越老，人家都以為我們是兄弟。」

辦公室是老爸的，房子也是老爸為他買的，看老爸臉色理所當然。過了三十歲的他想獨立門戶，卻又缺乏勇氣，猶豫了再猶豫。老律師不懂，自己給孩子的安排完美無缺，誰還有這種好爸爸？他憑什麼還要鬧脾氣？

人性是奇妙的，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，再苦都願捱，若是被人安排，總會感覺自己是沒有嘗試過飛行的鴿子，再溫暖豐足的鴿舍都無法讓他快樂。

• 你是一盞溫暖的燈

「寫什麼還是一樣，社會新聞版，不時發生情殺案，學生們還是會因為一時的課業壓力或失戀自殺，有時我覺得自己在說一大堆廢話……」和朋友喝下午茶的我，正處於寫作低潮期，對她這麼抱怨道。

學有專精的朋友笑說：「他們聽不聽跟你寫不寫，不應該畫上等號，我曾經進修過一門有關心靈導師的課程，我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：『在別人的生命中，你永遠只能當探照燈。』當探照燈，讓他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，找到自己要走的路，對他才有真正的幫助。」

探照燈。多麼美的比喻。

固然人人應有道德勇氣與救世熱忱，但也該分清楚界線與領域。管得太多，比不管還糟。在不屬於你的愛情中，你只能當個沈默的探照燈，照明他的問題，讓他自己做選擇。不管有多親密，在他的未來中，你也只能當探照燈，使他看清方向，但不能把真正的方向指出。

若他充滿恨意，你也只能當探照燈，使他看清憤怒的來源和內心的糾結，不能為他報復。當他悲傷失措，你也只能當探照燈，給他一點溫暖，讓他知道，還有人為他留一盞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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